理论自由人

burn baby burn

一个么得感情的杀手

周五发疯

她爬上火车。已经是元历344年了,还是有这种旧社会的遗留产物像老鼠一样在都市之外的地方运行。

火车很挤,劣质的饱腹胶囊散发出奇怪味道。她把拉链拉到最上面,衣服帽子也带上了,只留下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。过了约莫两个小时,这双眼睛终于因为困倦合上了。

是枪声把她惊醒的。另一节车厢的玻璃碎了,血顺着颠簸的地板将不安的气息散播到每一个角落。

“我们的车上有一个逃犯!”一个列车员在广播里嘶吼。

“这辆车就是逃犯。”另一个声音很轻,可还是通过播音器传出来了。

广播沉寂了。

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睡觉,手里攥着母亲给她的字条,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址。那个人的地址。

她要去行刺。

火车开不进都城,在离城区有一百公里的地方,她下车了。模拟的四季已经到了秋天,冷风嗖嗖地往她脖子里灌。黄叶一片片旋转着下落,她嗤笑了一声,这遍地金黄只不过是一行行代码。

在她小时候——她的父母还没开始做事的时候,还不用因为那个人和他背后的庞然大物而东躲西藏的时候,她曾经见过一片叶子,一片真真正正的落叶,被封在玻璃里,脉络仍然清晰。

那片叶子估计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了,逃犯的罪行又要多加几条。

她跃上树枝,在枝叶间穿梭。时间不知从哪一年起就被渐渐地调快了,以旧例计算,离父母被带走已经过了两天,按现在的时历,才过去十二小时。血温热的触觉时时刻刻侵袭着她。

你要去行刺。她对自己第一千遍重复。摒弃无用的感情。

她知道这一去其实就是自投罗网。可是还能怎么办呢?只剩下她一个了,全世界只此一个刺客。人们被代码灌醉了,被戴上了形形色色的镣铐,被注射了瘾物,在虚伪的世界里向那个人的政府俯首称臣。他们在洁净的都城和肮脏的街巷里繁衍生息,孜孜不倦地交配,产下一代又一代的工蚁给它服务。

我们在往前走。今年是新历344年。谎言有多久?那张椅子上换了多少人?组织换了多少批?

海一样的绝望。所有人都在往水里跳,她被水流拽住脚踝倒去。

她看见了关卡,黎明给庞大又冰冷的金属披上一层虚伪的光辉,玻璃渐渐折射出光线,人工太阳跳跃着挂上天空。这又是沉默的一天。

她干扰了监控,在被发现之前,她迅速混过身份证明,一切都顺利地让她恍惚间以为真正的太阳明天会升起。搜身的士兵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,在他发声之前,他已经悄无声息地倒下了。血从他身下淌出来。

都城。楼宇在阳光下露出和蔼而威严的嘴脸,靛青服装的人在街上梭巡,人人脸上都悬着一张笑脸。她咧开嘴角,心里已经急得火烧火燎。“在那里不要跑,手不要插在兜里。”母亲的话在她脑中响起。她硬生生刹住脚步。胸前的金属已经烫得皮肤发疼,但还是没有等到他。

正在此刻,掌声从远方一路蔓延过来,就像得了瘟疫一样。人们都转向同一个方向,并随着队伍的行进调整他们转身的角度,腰部也以固定的速度弯下去,直到放眼望去都是灰色和靛青。掌声潮水一般地淹没了整座城市,人们朝着队伍的中心深鞠躬,缓慢地旋转着。

这场景使她眩晕。她也弯下了腰,手伸到衣服里掏出那把枪。

她直起身,举手。

一辆车。一个面容模糊的人。一群护卫。和蔼的笑容。

几乎就在同时,她的头部和胸部就被十七颗子弹贯穿了。

血遮蔽了她的视线。这是一次极不成功的行刺,她想。拳头落了下来。他死了吗?我死了吗?她想起来母亲给她的那片叶子,说十八岁送你当成年礼物。她还没到十八岁。母亲匆匆吻别她,把纸条塞给她,说快去都城。快去。我们已经失去了所有时间。

她在掌声中溺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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